2013年11月21日 星期四

冬山河整治預算啟動1988/ 冬山河卷軸之隨想 (季季) /流過沼澤的溪河 (吳敏顯)


【台灣歷史隧道】1988-11-21冬山河整治預算啟動

蘭陽溪、冬山河出海口晨曦,背景為龜山島 照片由台灣PTT實業坊Seattle995提供
蘭陽溪、冬山河出海口晨曦,背景為龜山島 照片由台灣PTT實業坊Seattle995提供
文圖 / 蔡漢勳、黃能揚
環保署日前在宜蘭舉辦「河川關懷」活動,署長沈世宏頒贈感謝狀給十縣市河川巡守隊,感謝這些無名英雄對環保的付出,由於宜蘭各家各戶汙水接管率是 北、高院轄市之外最高的縣,所以,環保署特別到宜蘭宣導河川汙染整治工作的成效,也不啻是間接肯定了該縣有目共睹之「河川關懷」成績。而就剛好在本月五日 那天,中研院院長李遠哲才特別為三星鄉大義村的「陳定南紀念園區」揭牌時,除由園區設計人石村敏哉表示:「這是冬山河親水公園的縮影 」!李遠哲也有感而發指出「近年來的全球氣候異常,更顯見陳定南多年前堅守環保的理念是正確的」,藉此表達對於五年前因肺腺癌往生的前法務部長陳定南,由 於他在宜蘭縣長的認真負責工作態度,讓許多人仍對其懷念不已,特別是建設冬山河親水公園等宜蘭經驗,已使台灣的環保理念名揚全球。
這條冬山河在台灣之各河川中雖然不是很長,卻在河流整治史及觀光發展史上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因為早年容易氾濫成災的冬山河在整治後,除解決掉農民 長期的困擾外,位於河中游截彎取直的河道,也被規畫成景觀優美之風景遊憩區。而宜蘭之所以成為台灣「好山好水」的模範,關鍵就在於一九八八年十一月二十一 日這一天,台灣省議會通過經費龐大的冬山河整治預算,除了徹底解決蘭陽平原經常"做大水"的先天性地理困境外,也同時造就了民進黨長達二十四年之久執政的 奠基。對於這條五結鄉利澤簡橋附近的三千五百公尺河道,由於水流穩定而成為台灣首屈一指的水上活動場所,每年夏天一到,便舉行國際名校划船的邀請賽、以及 宜蘭「國際童玩節」,在在吸引許多遊客攜家帶眷前來參加。回顧這個名不虛傳的大工程,當年便是陳定南力主國際標,因此才請到了日本建商來台全盤規劃,再加 上陳定南本人的「酷吏型」作風,嚴防廠商有偷工減料行為,終於得以一絲不苟得將宜蘭人視為「冥頑且詭譎多變」的冬山河,居然整建成具有「自然美」與「生命 力」之河,可說是台灣各河川中整治成功之首例。後來,高雄市的愛河及其它許多不勝枚舉之河川接踵跟進,讓台灣環保大大躍進!
冬山河上的利澤簡橋
冬山河上的利澤簡橋
但冬山河非但僅是單純整治而已,還頗有遠見的進行規劃「親近水、擁有綠」的親水公園主題,充分利用冬山河水域特性,開發成一個「水與綠」結合的開放 空間,以「水」本身規劃成不同的利用方式,而達到觀光、休閒、遊憩與教育的不同目的。否則,光是讓靜靜的冬山河流過蘭陽平原,似乎是太浪費老天賜予台灣這 塊福地的美意。於是,在冬山河通過預算整治十年後,當時擔任縣長的游錫堃在考察完法國亞維儂「國際藝術節」時,也思索著宜蘭到底能發展什麼樣的藝文活動, 可望吸引人潮前來後山消費,並藉此振興地方的產業?游錫堃有了這念頭後,剛好又碰上南方澳出生的邱坤良教授鄉親,也正同步提出「蘭陽文化節」構想,在型態 和精神上都和法國亞維儂大同小異,因此,在政學界腦力激盪一年後,就決定創辦以"兒童的夢土"的「童玩節」活動。期間,在國民黨執政的宜蘭縣長呂國華任 內,曾經出人意表的停辦「國際童玩節」,使得藍營隨即在該地也為之崩盤!因為,「國際童玩節」及其所在的宜蘭冬山河,正是綠營執政的品質保證,幾乎是海內 外參觀過的人全都有口皆碑、讚不絕口! 違反民意當然是會遭到唾棄。
畢竟,在游錫堃精心規劃下,來自十多個國家的表演藝術者來到冬山河附近,結合台灣本地的童玩遊戲,進行一連串多才多藝表演,當時根本沒想到會在短短 三週活動,居然吸引二十餘萬人次的訪客專程造訪宜蘭,不僅使台灣人能就地觀賞到國際間藝術文化的交流,也見識到真正的台灣在地之美。「國際童玩節」的舉辦 打響了冬山河名號,隨後不久,游錫堃又進一步舉辦國際名校划船賽,在第一屆就邀請到五國十校參賽,包括: 美國的哈佛大學、耶魯大學,英國的牛津大學、劍橋大學,澳洲的雪梨大學、墨爾本大學及昆士蘭大學及德國的漢堡大學等國際大專名校,隔年增加到七國十四校, 在在成功得行銷了台灣之環保品牌,使得全球划船界及這些名校大學生也都知道台灣有著這麼一條冬山河。
冬山河依舊是靜靜的流著,在國際環保意識抬頭的舞台上逐漸浮上枱面,象徵著台灣環保形象的提昇,這也正是國人應該要繼續保持維續下去的「台灣經驗」佳績。
※ 本專欄內容為作者個人言論,不代表公共電視立場。
蔡漢勳,新聞工作者,曾任職於:日本 NIKKEI、PANA、台灣日報特派員、中國時報主筆、亞洲週刊特派員、NEWS 98「呷茶看報紙」新聞節目;攝影散見於AP、TIME。現主持 FM 97.3 綠色和平台灣文化電台「看破新聞」節目、兼任香港信報評論員。著有:《文化頑童‧李敖》、《保釣風雲實錄》、《今天的名人》、《尹案備忘錄》、《誰背叛了 國家?》、《誰出賣了台灣?》、《誰動搖了國本?》、《誰破得了尹案?》、《誰遮掩了真相?》… 等書。



冬山河卷軸之隨想 (季季)
最近2-3年到冬山河遊二次: 一次是同學:張蓓蒂和美國的顧問夫婦
另一次是我們(玉燕和我)和蘇錦坤夫婦
日本的象集團是值得懷念的...


冬山河卷軸之隨想

◎季季

小雪過了三日,冬的氣息漸漸深,我們在陽光裡從台北出發,也在陽光裡抵達了蘭陽平原。
一個多月前,初冬的天空依然乾澀,官員及農民們都憂心著久旱不雨。半個多月來,冬雨一日又一日洗滌著地上的綠葉,殷勤滋潤著萬物眾生。11月24日,雨繼續綿密地下著,金馬獎典禮首次在宜蘭舉行,夜晚氣溫降至十四度,聽說穿露肩禮服的女星們大多受了風寒。
然而僅僅一夜之隔,飽潤了豐足雨水的蘭陽平原,在亮眼的陽光裡拭去了水珠,以格外清翠的面容迎接著我們。冬山河也像一幅淡雅的山水卷軸,綿延伸展且款款深情地擁抱著我們。
遊河

「遊」這個字所意涵的閒情境界,是許多人都嚮往的。即使在沙發上看書「臥遊」或閉目「神遊」,於我都是一種享受。放下身邊瑣事出門「旅遊」,則還能沉澱自己與周遭環境對話,在旅途中觀察與學習,回憶與省思;兼能享有「遊走」、「遊目」、「遊心」之樂。

11 月25日午後,從五結鄉利澤橋附近上船後,冬山河的卷軸就在我們眼前緩緩展開。河船緊臨著岸邊的陸地前行,然而遠離了陸地上的一切紛擾。天空的光影不斷伴 著雲影幻化,堤上的自行車道不時閃過裝備奇炫的騎士身影,岸邊的濃蔭下,這裡一簇那裡一夥地群聚著專注的釣者;蒼鷺突然振起翅膀,在河面掠過閒閒的身影, 佇於河間草叢觀望四方。水清則無魚,冬山河的水有點濁,河面漂浮著一朵朵小小的水芙蓉,隨船漾開的波紋卻是一圈圈透明而閃亮,不時有尺來長的魚兒隨興躍 起,這裡那裡地跳兩步舞;蒼鷺於是又振起翅膀,衝向河面覓食。河邊的菅芒,岸邊的野花,即使在風裡搖擺著細瘦的腰身,也都在向我們昭示著傲然身影……這些 畫面,融和著動與靜、人與河、天與地,有著庶民生活的素樸,也有著寬容的美與恬靜的詩意。坐於船上的我們無需言語,所有的閒情野趣都在靜默中心領神會。

遊思
每一條河都有它的身世與傳說。每一條河都有它的意象與奉獻。每一條河水也都有它神奇的包容力。在冬山河的卷軸裡,我時而聯想著其他的河,其他的人,其他的事。有些回憶與體悟那麼難以忘懷,就像有些感傷與遺憾永遠無以排遣。

1988 年秋末,我與愛荷華大學「國際寫作計畫」的三十多國作家,去世界四大河之一的密西西比河搭船朝聖。那艘大船有著寬而長的舺板,一排排放置著許多涼椅,讓我 們這些成天低頭寫字的人,難得躺在天空之下仰望,盡情遊目於雲的嬉戲與行旅。來回四個小時之中,我(或者其他作家)時而遊目時而閉目,一路上想的大多是在 密西西比河畔度過苦難童年的馬克.吐溫:青年時期他即涉河二千英里,仔細研究密西西比河流生態,二十四歲做了這條「老人河」的領航員;四年後南北戰爭爆 發,他做了軍人,礦工,記者……累積了一個作家的豐厚養分;四十一歲出版《湯姆歷險記》,四十九歲出版《頑童流浪記》;至今它們仍是密西西比河最鮮明的文 學圖騰。──我真羨慕馬克.吐溫,羨慕所有在河邊度過童年和青年時代的人。我的家鄉離大河遙遠,一望無際的平原只有蜿蜒的灌溉溝渠,因而對河流一直有著浪 漫的嚮往;二十五歲連著發表了兩篇有「河」的小說:〈尋找一條河〉、〈河裡的香蕉樹〉,稍稍滿足一個農村女子的河流想像。

過了半個月,參觀 亞歷桑那州的胡佛水壩後,搭上柯羅拉多河旅遊船,船上僅我一個「黃臉婆」。河的兩岸幾無人蹤,遊目之處盡是紅色的泥土、岩石、矮墩……那些暗紅褐紅,雖有 深淺繁複的層次,卻單調得讓人感到疲憊。兩個多小時穿越那片索然的荒原,是為了去仰望印地安人奉為「聖地」的彩虹橋。那是世界最大的石拱橋,鬼斧神工懸於 半空;它的褐紅色彩虹形橋孔,是被河水一寸寸沖刷,經過十多億年沖出來的。在那裡,所有的人都需向時間低頭,向河流致敬。岩石何其沉厚堅硬,河水何其稀薄 柔軟,然而在我們無緣目及的時光裡,柔軟的河水洞穿了堅硬的岩石!──在那裡(或者在這裡),我想著人的心與智慧,想著柔軟與堅硬;其間的差異,影響了天 下多少事?

遊走
四十多年前,冬山河仍然九彎十八拐,是宜蘭水患最嚴重的地區。然而,宜蘭人的心智與血汗,一寸寸地柔化了它:截彎取直,河道拓寬,堤防綠化……使它成為許多人嚮往的遊河景點。眾人依依從這幅卷軸走出來時,河水也許看到我們的不捨。

天色微暗中,回到三個小時前上船的碼頭,又看到了形狀也如彩虹的利澤橋。暮色四合,釣者與騎士俱已離去,河景歸於沉寂,只有河上那座鮮紅的橋梁益發醒目;同行的文友無人知曉我的感傷。

「利澤」這個名,二十多年前我就深深的銘記於心。1965年我即來過宜蘭的頭城,羅東,太平山,後來還登過龜山島,卻未曾在利澤登船遊冬山河。1987年前 後,「利澤」是新聞報導裡時常出現的熱點;「台塑」王永慶最初看中的「六輕」地點就是它。然而,陳定南縣長拒絕了他和它。──「如果我同意台塑,我會是宜 蘭的千古罪人。」陳定南這句話,多麼堅硬,又是多麼柔軟!

「六輕」被陳定南拒絕後,輾轉於桃園觀音與嘉義鰲鼓之間,最後遊走至我的家鄉雲 林;因為我們「聰明的雲林縣長」廖泉裕「大力牽成」,慨允王永慶於麥寮設廠。1994年7月,「六輕」動工填海造地,1998年完工營運。十多年來,我 (或你)在新聞報導裡看到的「六輕」,大多是汙染,失火;公安頻傳,麥寮癌症病人一年多過一年……「如果我同意台塑,我會是雲林的千古罪人。」──廖泉裕 如能像陳定南說出這樣的話,那該多好;我們的雲林縣長,為什麼沒有宜蘭縣長那樣堅硬與柔軟的智慧?

如今,陳定南、王永慶、廖泉裕,俱已遊走他方。
我會永遠記得利澤,因為它讓「六輕」遊走到麥寮。

利澤留住了卷軸山水,麥寮留下了「六輕」大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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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過沼澤的溪河

冬山河的前身,加禮遠港的流水都先流過五十二甲這片沼澤。 (吳敏顯/攝)
早年加禮遠港的水,都先經過五十二甲沼澤。 (吳敏顯/攝)
興起於清朝咸豐年間的利澤簡老街,街口正對著加禮遠港的碼頭。 (吳敏顯/攝)
湛藍的穹蒼出現展翅的鳳凰。 (吳敏顯/攝影)
殘存的冬山河舊河道非常幽靜,已成一些人的私密景點。 (吳敏顯/攝)
◎吳敏顯
二十幾年前,我跟著一支拆除鳥網的隊伍,抵達一個只在圖畫書冊和夢境中見過的沼澤。
有人叫它沼澤,有人稱它濕地。不管是沼澤或濕地,這一大片兩扇翼尖分別觸及冬山河和利澤簡老街的荒野,任憑野草野花隨興生長,飛鳥蟲魚有個自由自在覓食育雛的天地,也只有名家筆下的詩詞或水墨畫,才能表達出當有的意境。
它的名字,就叫五十二甲。
知名和不知名的野草雜樹,全在這片廣大的沼澤濕地擠過來擠過去地嬉戲。其中,最厲害的要數蘆葦,它們占地為王,不分前後左右,彼此勾肩搭背,盤踞成一座座神祕詭譎的迷宮。水茄苳也不差,像玩著跳房子遊戲,四處去站崗布哨。偶爾有風箱樹那個老鄰居,湊過來聊聊天、鬥鬥嘴。
放眼望去,到處是一汪汪大大小小、水深及膝的池塘,它們幾乎是連成一氣的聚落,任何人想走門串戶,踩過潮濕的泥地就行了,別相信鋪得像地毯那麼油緞緞的布袋蓮,落腳的地方可是深淺不一。
不管是長度、寬度、高度、面積,以及重量等等關於數目字的事項,我一向糊塗。總覺得一個地方能叫五十二甲,肯定比我住的鄉下那個三塊厝、四結仔尾、五間、六戈仔、七張、十三股、十八甲等村莊,要有氣勢,也寬闊得多。而它,的確如此。
一大片沼澤濕地,竟然朝南朝北漫無邊際地開展去,從這頭望不到什麼地方才算盡頭。若不是新開挖的河道聳起高高的堤岸,利澤簡老街陸續興建樓房攔住,這些雜樹野草和水漥,恐怕不會放過河對岸那一大片田地,甚至喧鬧著擴張到海邊沙崙。這樣的蔓延,顯然不需花費多少力氣。
哺育農村的奶水與淚水
我依循彎曲的小路兜著圈子,有好幾條寬窄不一的溪流,肆無忌憚地在沼澤裡穿進穿出,這些全都是注入加禮遠港,去承載著帆船和駁仔船的流水。這一路流經沼澤再蜿蜒出海的流水,正是冬山河的前身。在清朝皇帝統領的年代,人們叫它東港,也稱做加禮遠港。
繁華喧鬧的碼頭,蹲在利澤簡老街口前方。從基隆、淡水,甚至遠自唐山來的帆船,在這兒卸下貨物,再由小船接駁,把鹽巴、布匹、瓦片和南北貨,經十六份、月眉運往現在羅東國小邊上的南門圳船仔頭,供應羅東街甚至整條濁水溪以南的大小庄社。
日本人來了以後,鋪了一條輕便車鐵軌,由車夫使勁撐著竹竿前行的台車,取代原先經由水路這一條滋養羅東鎮街的臍帶。等到宜蘭線鐵路通車,來往於宜蘭與外地的人和物資統統改搭火車,不必乘船頂著海上風浪到利澤簡,也不必上下輕便車轉向羅東。
一百五十幾年前,興起於清朝咸豐年間的利澤簡老街,安穩地度過七十年繁華歲月之後,隨即開始沒落。從此少有人去關切有多少船隻在加禮遠港進出,帆船航行的水道是否淤塞。大家憂心的是,每年會淹幾次大水。
加禮遠港或加禮宛港這個被當地居民叫慣的乳名,似乎早已不適合上了年紀的老河道。甚至,連東港這個古老的名字,也被河口對岸的村莊給叫了。
距離利澤簡老街口不遠的野地裡,現今還留有一段舊河道,它每天聳著肩膀、弓著背脊、哈著腰,半瞇著眼睛,靜靜地聽別人述說著自己的身世。
利澤簡老街更像個老說書人,才擱下書本,喝了一口濃茶,即伸出僵硬顫抖的手臂,從後頸項的衣領裡抽出一柄銅製的長菸桿點燃,再緩慢地吐出一縷縷輕煙。
無論是山澗伏流、地下湧泉,本都是大地用來哺育農村的奶水,這些流淌的奶水到了五十二甲,往往會在一夕之間變成了農夫們的淚水。只要大水一漲,農作流失,稻田不得不休耕,居民和飼養的禽畜全得避難。大家苦中作樂,便說這裡養的豬都曉得爬上樓拱。
將近四十年前開挖的冬山河新河道,直溜溜地像條飛機跑道,可它不是給飛機起降,也不供載運南北貨的船隻航行。主要是讓河水能夠手腳俐落些,儘快流到海裡,不要貯留在沼澤濕地打轉轉,導致氾濫成災。
讓人餘悸猶存的水患真的改善了,很快卻發現有人運來廢土石往沼澤濕地傾倒,墊高基地興建房舍,接著又有反對設置水鳥保護區的自救會發聲。朋友說,那一大片都屬私有土地,過去長年淹水被迫閒置,如今河水既然有新河道通行,土地肯定跟著值錢,誰不想利用?
溪河依舊流漾著天光雲影,沼澤濕地卻漸次縮小範圍,使我原先留存的清晰真切影像,逐一變成失焦模糊的記憶。只聽得敻遠高深的天空裡,不時拋下一兩句悽厲的鳥聲,我不懂牠是在呼喚找尋友伴,還是對人類出聲喊冤。
人 需要有個伴,河流有時也喜歡大手牽小手,才有所謂的百川匯聚。冬山河自不例外,可它也常因此被拖累。離出海口不遠,過去就常有黑黝黝的毒箭射進河的腳踝, 它是二結造紙工業盛興時期的直腸,髒臭汙染的程度令人咋舌,沿著水圳的住家和田裡耕作的農夫,都叫它「黑藥港」,早忘了水圳原本的名稱。
造紙業沒落了很多年,「黑藥港」這個封號依然未能從人們的印象中抹掉,便不難明白它過去是怎麼個惡名昭彰。
故事在堤防的另一邊
在土地尚未被人為墾拓之前,溪河原本就是隨興漫步。而後,人們為住居營生,或為謀取利益,沼澤濕地逐步被填成建築用地,溪河同樣跟著被綁架,不得不挺直腰桿,誰管它美麗不美麗。
河 道拉直了,雖說找不回過去婀娜多姿蜿蜒有致的身段和風采,卻也為沿河流域的村莊卸下了淹水的憂心和痛苦。何況平直的河道,還可以讓人划槳使帆的賽船。不管 在地或外來的男男女女,相繼騎著腳踏車,馳騁在高高的堤防上,看著被馴服的河流,簇擁著漾動不停的水波,朝前流去。你要把它當做是老人家喋喋不休的嘮叨, 或是年輕人旁若無人的快樂歌唱,應當都可以吧!
也許,現代人講求簡約直白,就不妨引用老祖宗的話來安慰自己吧!天下事,總是有一好沒兩好呀!
隔了這許多年,當我能夠和一些寫作的朋友坐遊船航行在寬闊的河道裡,心底難免五味雜陳。就像承載著平底船的河水,豐沛而深不見底,實在很難描繪它究竟是什麼顏色。
不管寫詩寫散文,或是寫小說的朋友,大家瞧著被晚風和船艇聯手犁出的粼粼波光,宛若猜著一串串怎麼猜也猜不透字謎。但大多時候,竟教難得晴朗的天空所吸引。
沒有人弄得清楚,湛藍的穹蒼從何處收集來那麼多類似鳥羽的雲絮,還拼湊成展翅飛翔的鳳凰。一丸允許人們做瞬間直視的夕陽,像極了大鳥的眼眸,燃燒著美麗的紅色火焰。
我只能跟船上的寫作朋友說,下次再來可以翻過堤防另一邊,瞧瞧許多水鳥居住的沼澤濕地,說不定利澤簡老街那個白髮蒼蒼的說書人,願意為大家說一段故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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